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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時報【廖偉居家照護床棠】

我們不談論它的生死,只關注它的快樂和放浪…它的存在就是對死亡的反駁。

「昨晚我夢見我十一歲的時候,爸爸死了。」出差四天回來,五歲的兒子跟我講他的夢,我正心算他十一歲就是我四十六歲,那一年得要小心……他接著說:「但接著從天上降下來一個天使,你猜他是誰?是孫悟空!他一下來,你就又活過來了!」

小兒初初在上學路上總有這種終極問題要和我討論,常常讓我心裡大悲。「孫悟空不會死,初初是會死的……爸爸,我有點害怕死。」我九歲時思考的問題,他才四歲就接觸了。那時常常是風雨洗刷著巴士車窗,他的眼睛不再投向窗外並肩而過的火車、候車的人,無助地看著我──我無力反駁死亡。

我只能把我們的話題轉到我給他講了一年的鯨魚故事:那條大鯨魚,初初給它取的名字叫「沙沙疊沙沙」。我們不談論它的生死,只關注它的快樂和放浪,今天它在故事裡長出了彩虹一般的鱗片,它承載著孫悟空和我們和一座小山,200噸上還有200噸,就這樣在更沉重的大海當中持續上升。它的存在就是對死亡的反駁。

「我們在這條鯨魚中允諾了下一條鯨魚,一如我們在這個生命中允諾了另一個生命。」在雲林電動床一首我寫給初初的詩裡我這樣祈願。我最早給他看的鯨魚是迪士尼樂園門前噴水池裡米奇騎的那一條__我家位於大嶼山島迪士尼樂園旁邊,距離只有一個站,因此,初初才幾歲大已經去過不下十次迪士尼。

我對迪士尼文化是糾結的:青年時受左翼批判精神影響,認清迪士尼跨國企業的本質,寫過不少諷刺它的詩句;但最後我和迪士尼「和解」了,全因為有了孩子。沃爾特老頭不知道懂什麼魔法,總能一下子抓到小孩的興奮點,兒子一見到米奇就會手舞足蹈笑逐顏開。這種小安慰當然是商業伎倆,但又何妨讓孩子從自己的角度出發感知這種單純的快樂呢?就像我也漸漸理解了大眾電視節目對老人的安慰一樣,人世艱難,不是每個人都有他的但丁。

不過我也狡猾沒有完全屈從沃爾特老頭,我從來只帶孩子去迪士尼樂園外面的花園,不只是為了省錢,更是因為園內人潮可怕,花園少人問津卻充滿寂靜的詩意。尤其是黃昏時分,花園的林蔭路播放著《幻想曲》的旋律,偶爾傳來遙遠樂園裡的笑語,一座座摩爾人風格的噴泉淅淅瀝瀝反射著夕照,彷彿波赫士小說裡那些永恆的南方庭院──神秘的主人遠在天外。

這些天,初初被醫生懷疑出了水痘,怕傳染剛剛出生的妹妹,被隔離在奶奶家。我每天去看他,又帶他去迪士尼公園。孩子又一次奔跑於噴泉間,指縫流過這些帶著光斑的無盡流水。「雨點零居家電動床評價星間你父親的幽靈回來了,帶給你大海波光粼粼,一如你兩歲時流過你手背的噴泉,他記住了黃藍相間的瓷磚,你記住了水的清涼,世界因此而永恆。」我曾經為孩子的未來,如此虛構過一個魔術般的回憶。未來,我們的靈魂總會在一起的──我向他保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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